张军教授等在“别克君越2012中国经济论坛”（宁波站）上的演讲要点

[南方周末主办的“别克君越2012中国经济论坛”（宁波站）”2012年7月14日在宁波举行。论坛以出口、破局和国际化为主题。张军、叶檀以及企业家周晓光和许剑锋作为嘉宾出席了论坛并发表了演讲。著名财经主持人袁岳主持了论坛。以下编辑文字和演讲要点来自于《南方周末》提供的现场速记文字稿。照片为《南方周末》提供。]

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军：中国的出口依存度未来要下降，回归大国正常值

五月份我在纽约，有一天在中央公园坐在长椅上，边上坐着一对印度老夫妇，他有一个年轻的驾驶员，戴了一顶帽子。这位年轻人把帽子拿下来问他的主人说，你知道帽子是哪里生产的？男主人脱口而出：China，但年轻人说，不是，是斯里兰卡。最近听说阿迪达斯也因为中国的成本上升过快也在考虑外迁。其实，很多低端品的制造，尤其是劳动密集的服装、玩具等制造企业都在往东南亚迁徙，中国制造的局面已在发生悄悄的变化。

   要问过去20年中国经济“过度出口”了吗？答案当然是。其实，出口占GDP的比重通常有一个规律，这个规律简单的讲就是：第一，大国比小国占比要低；第二，穷国贸易占比高于富国。举一个例子，英国1870年的出口占比比世界平均水平高85%，英国是一个小国，而美国是一个大国，美国1975年的出口占比比世界平均值低50% 。有人做过研究，如果控制住中国的国土面积和人均GDP，我们在2008年出口占比比世界平均高70%，就很像英国。从道理上讲，中国应该很像美国才对，但它很像早期的英国。这个现象也不难理解，因为中国的出口里面一半是加工出口，加工出口的绝大部分是外商直接投资做的。但是，历史上过度出口的国家大都是采取重商主义（保护国内市场）政策的，就是只出口不进口，要让贸易顺差最大。中国是不是贸易重商主义国家呢？中国的贸易顺差总量是很大，但是单位的贸易顺差，就是每出口一美元带来的顺差其实一点都不大。同时，在中国入世之后表现得很明显，中国吸纳了越来越多的进口，所以中国又是非常开放的国家，向全世界开放的。因为中国的进口增长很快，所以，中国的增长才拉动了越来越多的世界其他国家的经济，中国才对全球经济做出了越来越大的贡献。

   中国未来十年的出口势必会经历正常化的过程。因为，第一，贸易增长不可能跟GDP增长长期脱离。我们这些多年来出口名义值的增长达到30、40%，GDP增长也就10%，这样的偏离不可能长期维持，也不符合经济学家发现的用于解释贸易增长的“引力规律”，GDP如果增长8、9%，贸易增长一般也就增长10%多一点，不可能达到20%，这是不可维持的。不然的话，这样下去，你的贸易伙伴不高兴，贸易摩擦会加剧，名义汇率就要被迫升值。第二，大国会有更多的国内市场来支持更多的内向贸易。所以，大国的贸易占比通常会比小国低。

   汇率上升是我们出口订单下降的主要原因。在我看来，出口企业这些年面临的出口订单的减少不仅仅是全球经济不景气造成的，更跟我们的实际汇率上升有直接的关系，简单地说，我们国内的成本提高的太快，物价贵多了。 其实这几年，即使有欧债危机、美国危机，全球贸易增长没有明显的减速，你看德国他们的出口增长还是很迅猛，为什么中国出口企业都抱怨说出口订单在减少，主要还因为你的东西变贵了，你的竞争对手出现了。全球金融危机、欧债危机对我们的出口有影响，但这个影响是有限的，不至于那么大。大家想一想，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以后，欧美的家庭更愿意买中国的东西才对，增加订单才对，因为中国的东西相对便宜。问题是现在中国的东西虽然还是便宜，但不像当年那么便宜，出现了可以生产更便宜产品的国家了，订单转移到了成本更低的国家了。所以，成本和汇率是出口形势严峻背后真正的问题。

   如果我们把眼光放长一些就会意识到，汇率和成本的变化意味着我们的制造业迎来了转型和升级的机会，我们的出口企业要面对这个现实，不然就会等死。产业升级这个过程要持续十年到十五年，这是个痛苦的转型过程。这个过程正是中国出口贸易正常化的过程，别再指望这个过程中中国还可以保持超常的每年20%的出口增长。即使全球经济复苏到新常态以后，我想这个局面也是一去不复返了。出口正常化的过程也同时是贸易“降级”的过程。如果我么可以成功实现产业不断的升级，附加值不断的提高，贸易不断的内向化，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出口比重要从40%持续回落到差不多20%的水平，我相信在未来十年每年将有1个点的回落，二十年以后回到一个大国差不多具有的一个正常的贸易依存度，那就是20%左右。

财经评论员叶檀：2012年不是诺亚方舟到来的一年，而是所有一切都是为建它而准备，大家就知道为什么今年经济稳定这么重要。7月9日海关发布的数据，二季度进出口的数据，尤其是六月份，出口数据上升非常的快，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但是我对这个数据有怀疑，只要做传统产业出口的情况都不好，但是她跟我说有一个城市情况非常非常的好，情况不错，哪一个城市呢，就是东莞，东莞增长了7%，我听了一下吓一跳，东莞我也去了，东莞不仅制造业走了，连特种服务业都搬走了，我上个月从惠州回来，惠州情况不错，但是东莞情况是不好的，他说这个情况特别好我就觉得很怀疑。还有一个数据引起了我的怀疑，六月份出口贸易顺差的数据是317.2亿，我们二季度是贸易逆差，刚好是317.2亿，这是实在是条巧了。

   我们看来看现在的情况，第一，我认为有可能在五六月份的时候出现的数据催肥的情况，并不是说造价，是把一些数据放在五六月份，第二季度进口大幅增长，从去年到今年一季度，中国的原材料进口、资源品的进口包括铜铝进口大宗进口非常多，但是二季度的时候进口下降，而出口增加了，出口采用了很多方法，比如说税收、信用担保、信用证等一系列方法来催肥这个数据。现在的数据我认为恐怕有催肥的嫌疑，我不敢说是造假。

   我觉得非常的明确，也就是说到2010年为止，跟房地产市场几乎同时，中国出口黄金时代我认为是告一段落，结束了。很多人说，你是说中国出口不行了，我不是说不行了，而是说黄金时代结束了，你当时只要敢借钱搞几条生产线你生产电视机、袜子都能赚钱，生产什么都赚钱，这个时代结束了。我们看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比如中国机电产品出口，中国这些行业出口都在上升，这是很好，它会上升。但是什么时候再回来呢？我们确实不知道。我相信有可能中国出口然后附加值高的再进入一个黄金时代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来，什么时候到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中国的出口能够迎来一个黄金时代，

中国制造网副总裁许剑峰：我们跟很多企业打交道，我们在宁波大概有上万个外贸出口企业、上千家企业会员，我们听到的声音确实如此，大家对市场的谨慎、担忧包括订单的下滑。外需的缩减，成本的上升，去年我们国家公布CPI指数确实跟老百姓的感受不一样。有一个朋友是跨国公司中国区负责人，他告诉我一个有趣的事情，因为我跟你们说你们不可以降价，你们可以优惠一点，他说不可以成本太高了，我们的员工还在涨工资，接下去我问他你们涨多少？他说涨2%。我听了就笑，2%是什么概念，在座所有企业主可能觉得这简直就是没有涨。他说你不要以为2%，我们是平均涨，我在中国近万人，我不是平均涨，我是总额涨，他说我这2%争取来得非常困难。我说你怎么争取的，他说我讲了一个小笑话，欧洲的CEO来上海考察，他们总部在上海，来上海考察他们跟老板汇报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很快，老板不相信，说中国劳动力很便宜，他们没办法，晚上上班以后他们吃饭以后带老板去中国足浴，是一个很好的足浴会所，他们很坏，就问服务员，小女孩，你们做这一行很辛苦吧，管吃管住吗？多少钱一个月，接下来都要翻译给欧洲的老板听，去年多少钱，他们告诉我，他们就是这么干，回过头来老板说公司这么贵，跨国公司进人门槛这么高，成本这么高。这是一个笑话，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确实可以看到我们成本上涨非常之快。

新光控股集团董事长周晓光：今年以来，义乌小商品出口形势也是不容乐观，一是国际形势日益复杂，中东政局持续动荡，义乌在中东占比是非常大的，美国的经济复苏非常的缓慢，欧洲危机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办法。第二是原材料的上涨和劳动成本的上升，人民币的升值，还有汇率的波动等等，依然存在，所以企业成本压力非常的严峻。因为义乌小商品市场所有的产品都要依赖于下面许多制造业，基本上是前店后场，所以市场里几乎所有商户都意识到，2012年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所以今年的生意注定会比较艰难。

   今年以来，行业洗牌程度有可能还要加剧，这可能是产业转型升级中不可避免的政策，市场发展的规律都不支持一个产业老是处于低水平竞争的状态，所以加快转型升级已经是必然的趋势。所有的企业都会面临这样的压力，是市场逼着你转，看你走不走。